妈妈天天喊我回家过年-澳门凯发

澎湃新闻  |  2023-01-15作者:姚华松

母亲不舒服已一个月了,以至于我一天需要打开手机里的摄像头十余次,和院子里的她聊聊天。每次她都问我,“你哪天回来?”哪怕昨天我已明确告诉她还有一周,今天她依然会问。

直接理由是,母亲希望我们早一点回家,分担一下家务,尤其是帮忙做饭。最近一个月,基本都是父亲做饭,母亲只得坐在藤椅上用口“指挥”,“这个在哪里”“那个应该放那里”“先洗干净,再烧大火焖十分钟,最后用姜葱蒜爆炒三分钟”,她大概是心疼几十年不曾做饭的父亲了。

但母亲催我和孩子们早点回家过年,是每年这个时候的常态,她真实地想念她的两个儿子、两个儿媳,还有三个孙子和一个孙女,她想早一点见到我们,她想一家人早一点团团圆圆。对她而言,一家人团团圆圆,是过年应有的样子。

虽然我非常清楚,每到年关,是母亲和父亲最忙碌的时候,甚至胜过农忙时节,他们每天都会想尽心思给我们弄各种好吃的,甚至可以做到连续二十天的晚餐都不一样,父亲会给孩子们制作陀螺、玩具手枪和脚踏车,骑摩托车带孩子们兜风、去镇上零食,或带孩子们去祖坟那里看望逝去的祖先,给他们讲解先人的生平与家族的由来。

母亲会带孩子们去地里拔罗卜、挖甘蔗,去鸡窝捡鸡蛋,去山上寻野菜。每晚,父亲和我会在火炉边小酌几杯,顺便问问我的工作情况;母亲会和我说说过去一年村里的“大事儿”,还会偶尔抱怨一下父亲的倔脾气。感受真实的天伦之乐,也大概率只能在过年期间兑现了,于他们而言。

于我而言,我也由衷期待过年,三年的疫情,让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回家探望年迈父母的次数骤减,有家不能回,这是非常糟糕的事。年纪愈大,愈发懂得“子欲养而亲不待”的道理,没有什么比经常回家看望父母更有价值与意义。

从读书到工作,我迄今在外漂泊三十余载,如实说,我最大的心愿是在家的爸妈平平安安,最担心的事是爸妈有个三病两痛,最开心的事就是回家看到爸妈健健康康,我相信这也是亿万在外打拼的中华儿女共同的心结与情愫。

我们这一代人的父母辈,尤其是身处乡村的老人,很多都一生坎坷。他们出生在贫瘠的年代;年轻时,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,终日面朝黄土背朝天;改革开放后,他们进城务工,拿着最低的工资,干着最辛苦的活;等儿女成家后,他们中的不少人已步入人生暮年,要么留守老家,照顾孙子一辈,要么进城成为“老漂族”。

他们任劳任怨辛苦了一辈子。过年回家,就是眼下我们能践行的最大孝道了。

对我的孩子而言,回家过年亦具有重要意义。我指的不止是他们可以趁机玩乐、游憩,而是生于和长于城市的他们而言,乡村文化是他们知识体系里的重大缺憾,带他们与爷爷奶奶亲近,与在各地上学、操不同口音的小伙伴亲近,也是一种社交补充。

孩子们可以一起滚铁环、喂鸡、摘菜、打糍粑,感受拜年、祭祖、写春联、贴对联、制作美食等乡土气息,能够一定程度完整他们的知识结构与体系,让他们深知文化不止于都市文化与景观,乡土文化与习俗是中华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。体察与理解乡土文化,是他们成长的重要内容。

期盼过年,与年龄无关。我的母亲期盼,我期盼,我的孩子亦期盼。

责任编辑:李丹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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